15.
摘鸟的工作是十分枯燥无味的,而且使用守护者的力量就像做算术题一样,会觉得厌烦,主要是头脑感觉疲劳。这一点可以从晓月的表现明显看出来。
为了不引起部队上的怀疑,死鸟一律都留在网上不摘下来。我不知道鸟类的智商到什么程度,看到同类的尸体好像也无法起到警示作用。
我不是个残忍的人,但还是觉得这种仁慈是多余的。如果活下来的鸟回到种群里,会不会标示着这片区域是安全的?反而导致更多鸟类撞网,更严重的还有可能威胁这里的飞行训练。
我并不清楚拯救这些生命是否是正确的,即使导致它们死亡的是非自然原因。
如果我只具有12岁左右的人生经历和小学的知识,我还会想这么多吗……
所以来摘鸟最多只是个借口罢了,更多的是因为我迫切的想取得一些线索,和一年后的那场灾难,“渡船”有关的一切线索。
想到人造地震,而且我记得张医生说过有爆炸一样的现象,首先考虑到的就是某些勘探活动、矿井爆破或军事实验,比如地下核试验。但我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,因为中国早就全面停止核试验了,还加入了全面禁止核试验的国际条约。
但是又很难朝其他方向思考,对地质学方面我的知识非常匮乏,只能想到爆炸引起的地震。
但,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是人为造成的地震,也有可能真的是天灾。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,不论怎么走,都会在很久之后回到原点。
“果然好难啊,要找到‘渡船’的真相,这点已知的情报完全不够……”我用呼气般的细小声音说。
晓月肯定是能听到的,她传话回应:“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了,也许奈亚会再给我们带来点消息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同时她把一张大网的支撑柱升高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童欣仍然一语不发,左一倒是一边走一边积极地在和晓月说话,问着守护者的力量相关的问题,晓月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,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降低柱子和观察周围的情况上,或许和我一样也在想“渡船”的事。
他们俩都在积极地寻找着还活着的鸟,虽然说交给我来找活物更合适,但这俩人较上劲了。
好像,我刚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被搁置在一边了。
清风拂过,为这酷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凉意,周围挺拔的高草丛也微微摇动,似是在朝着我们挥手致意。
“晓星,有车过来了!咱们快出去。”晓月说道。
我往远处看了看,确实有一辆卡车正沿着跑道慢慢开过来,却在每张网附近都停下。
“他们干嘛呢啊,那几个当兵的。”左一拍了拍我的肩膀问。
“嗯,可能在换或者修粘鸟网。”我猜测道,“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出去,要不会被发现的。”
晓月再次把地面降低,我们四个顺着地道爬了出去,然后地面又恢复了原状。
“去看看。”童欣面朝着卡车的方向简短地说。
“你想什么呢,万一被发现了怎么解释啊,咱们可是入侵军事基地!”晓月直白地表明了反对。
“看看去呗,反正咱们在外头,他们总不会朝着老百姓打枪吧。”左一倒是在这件事上和童欣达成了共识。
其实我也是想去看看的,但考虑到晓月的担心不是没道理……
“走吧,你能考虑到我就行了,其实我也想看看……。”晓月对我心灵传音道,同时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瞪着童欣的后脑勺。
顺着土路,我们四个快步跑到了那辆卡车所在的位置,与栅栏保持一米的距离望着里面。那辆卡车顶上装有两个喇叭,侧面用白油漆印着“净空监察”四个字,后面货箱上丢着一大团备用的粘鸟网和一个炮筒一样的器械。
两个当兵的蹬着一架梯子,正在那张网上忙碌着,手里还拿着剪刀。他们留着一模一样的寸头,穿着相同的灰色T恤和蓝灰色迷彩军裤,这教官一般的衣着让我回忆起了几乎遗失于未来的军训的记忆。他们俩的区别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,一个矮个子一个高个子。
显然这两人注意到了我们,但也只是扭头看了看,继续他们的工作。仔细观察,他们是在清理网上的死鸟。这种粘鸟网的网格很细,麻雀般的小鸟也能被捉住,而且越是挣扎越是缠得紧,死鸟多数是自己累死或者窒息而亡。
他们清理的手法比我们专业的多,三下两下就把死鸟摘下来放在一个麻袋里。那张网上还有一只正在挣扎的鸟,士兵熟练而粗暴地攥住鸟的身体,然后两剪刀把缠住鸟腿的网子拆了下来。
黑脸的那个士兵转身朝我们招了招手说:“小孩,过来!”
听到这句话,童欣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左一竟然直接缩到了晓月后面,他也确实比我们稍微矮一点。
晓月直接偏头看向我。
好吧,只能是我去了,和星绛镇外面的陌生人打交道,特别对方还是个兵,虽然我不觉得害怕,还是有点紧张。
我走到栅栏跟前,那个当兵的把抓鸟的左手从栅栏里伸了出来说:“拿着,给你了。”见到我木然的表情,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不许在这放了啊,拿回去放。”这个兵小哥的声音粗粝而嘶哑,但语气还是很温和。
他用一只黑糊糊的大手攥住鸟的翅膀,这样看起来粗暴,但抓的很牢固,而且不会让鸟受伤。
我愣着神接过那只不明种类的灰褐色小鸟,捧起来端详着,它没受什么伤,应该刚刚撞网没多久,只是受了惊吓。
“老六儿,是他们几个不?”他回头问另一个士兵。
“八九不离十,就是他们。”后面那个白脸的士兵从梯子上跳下来回答,他跳下来时踩到了一只死鸟,让那具尸体瞬间支离破碎。
听到这句话,递我鸟的那个兵小哥猛地伸出了刚刚一直抬着的左手,抓住了我纤细的手腕。我心里一惊,反射般地准备逃离。但长期坚持锻炼的士兵力气岂是我这个小孩子可以抗衡的?我用力拔了两下,他的大黑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扣住我,竟是纹丝不动。
“别动,别把鸟放跑了啊!”他大声命令我。
我愣了一下,那个白脸的士兵就从我手里把鸟抓了过去,同时黑脸兵小哥的右胳膊从栅栏间伸过来,将我另一只手腕控制住,然后往里一拉,我只感觉肩膀被拽得一疼,两只手就被拉进了栅栏里,身体也贴在栅栏上动弹不得,完全被制住了。
真是两个狡猾的兵,这是什么诡计啊,让我替他拿着鸟,好腾出手来抓我!而且刚才那对话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上次入侵被发现了?我的心脏狂跳着,却说不出话来。
“晓星!”晓月发现我被抓住,立刻尖声说,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被叫做老六的高个子白脸士兵冲着晓月等人招招手,示意他们也过来。
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快逃啊!逃啊!一定会被当作间谍,抓住关起来的吧……
但另一个声音却说:认命吧,我们几个都是小孩,最多当场批评教育一顿就没事了,再严重点通知学校批评教育一通,应该不会更严重了吧,我们又没窃取什么机密……
随后我冷静下来,按照我当前的年龄应该作出的反应又挣扎了两下,心里给晓月传话,让她提醒那两人,特别是左一,注意别暴露守护者的事,主要让我来应对问话,没准能糊弄过去。因为我刚才听他们的对话,还不确定百分之百是我们,而且也还不知道罪状是什么,我虽然不想被扁一顿,但也不会不打自招。
晓月他们走了过来,不过还是离铁栅栏一米左右的距离,免得像我一样被抓住。
“老实交代你们昨天怎么进来的。”老六开门见山地质问道。
“什么?什么进来啊?”我眨眨眼望着他说。不知道我的拙劣演技能不能骗过他们。
那个黑脸的兵小哥松开了一只手,然后回头说:“六儿,不是他们啊……”说着就打算把我另一只手也放开。
看样子黑脸还是比较憨厚老实的,可是正如京剧脸谱一样,白色的总是很奸诈。
我的手还没抽回来又被他抓住了,他直接拿着从粘鸟网上割下来的网绳,把我的双手并着捆在了一起。这种绳子其实并不粘,但很细而且编织结构巧妙,鸟撞上后一挣扎就会被缠住。他还捆得很紧,只能说相当不舒服。我算是亲身体验了一下被网住的鸟的感受。
这样我两臂之间有一根铁栅栏,双手还被捆上了,彻底跑不掉了。而那个白脸的兵站起身来俯视着我,还歪着嘴邪邪地笑了一下。
这到底是解放军还是土匪?居然直接把一个小孩捆在铁栅栏上,这是非法监禁啊!我要投诉,我要抗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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